迟墨细细的想着,将手抽回,眼睫轻轻垂下。
她伏低身,唇覆在舒景岚的耳边,开口道:“唐淮墨的——墨。”
她的声音并不大,落在舒景岚的耳中却如惊雷震地,每一个字眼都是甜涩的痛楚。
舒景岚搭在迟墨手腕上的手下意识地就拂过了她皓白的手腕,垂在了床榻间。
她的表情经历过惶惑不安、不敢置信和忐忑之后终归于苍白的病色。
“是你师父让你来找我的?”她笑了起来。
比起现在,刚才的笑容简直就像是几文钱的地摊货。
而知道一个没有任何权势的江湖女子的师父,于即便是稍微有些钱财或是势力的人都是极为简单的事。
迟墨丝毫不怀疑在进宫前,她的祖宗八代就都被查得一清二楚了。
但是迟墨却说,“太后娘娘多虑了。”
她退下身,微微弯下的腰身在退开五步后又直了起来,“师父每逢此月都会出谷会见好友,想必尚且还不知道太后娘娘的病情。”
舒景岚眼神瞬间暗了,只提得起兴趣应了一声,“哦。”
倒是措不及防被她点到名的乔装成小太监的穆梵看了她一眼,见她并没有其他的举动,应该只是无意中提起自己便就松了口气。
要知道毫无名由入宫可是会被诛罪的——尤其他还乔装打扮成了太监混在后宫。到时候被捉了,说他什么都没别人也不会相信。
只是话锋一转,迟墨抿了抿唇,“民女已诊出了您的病症。”
“哦——那你倒说说哀家是什么毛病?”
舒景岚看了她一眼,那苍白羸弱的唇上似乎抿出了一个单薄的笑意。
一个人如果真的美,那么她的何种形体便都是美得。比如横卧在床上病色愁容的太后,又比如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就自成一色风华的迟墨。
“民女不敢说病症,只敢开药方。”
这话说的倒是新鲜。
自古以后有哪个大夫是不告诉病人患了何病,就直接开药方的,就不怕病人心不服口不服的吗?
这些,就是连一边候着的宫女都在暗笑。
太后也在笑。
只有穆梵、迟墨和南久卿没有笑。
迟墨和南久卿不笑是理所当然的。
穆梵不笑——却无人可知。
但之后,笑声渐熄,却是迟墨开始笑了。
又轻又沉的笑。
宫女的笑能夺百命,太后的笑能使人前仆后继而义无反顾——然而,她的笑,却可令百万城池为此倾覆。
日月颠悬,山河倒流——只要她轻轻一笑,就能有人为她拱手奉上。
穆梵不得不承认,这个一身冷渣子,谁靠近都能被冻的一身寒气的小姑娘,她的笑,可以比真理更加能令人铭刻于心,也可以比真理更加的令人觉得有意义。
接着,便是她笑着开口念出了药方:“一钱当归,一钱红豆。三钱莲子,三钱薄荷。煎之一日三饮,娘娘便能痊愈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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